半岛八区体育场的前时今日那天碧空如洗,秋色正浓。阔大的足球场绿草茵茵,褚红色橡胶跑道簇新如洗,与瓦蓝蓝的天空、欧式高层建筑交相辉映,煞是好看。
晨起的人们穿着厚实的秋装,舒展身体进行锻炼;上学的孩子们途经于此,开心地追逐打闹。沐浴着秋阳的体育场蓬蓬勃勃,生机盎然。
八区体育场是民间俗称,正名原为哈尔滨市人民体育场。早些年间,它是哈尔滨最大的综合性多功能场所,大型活动都在这里举办。
冰球馆现在依然在用。从前,在冰球馆对面的一排小平房里,有许多练武术、耍杂技的孩子们,楼里楼外也尽是各种特色班。
其实早在1936年,八区体育场便已初建成型,作为棒球场、垒球场投入使用。八十五年来,在发展与变换中,它承载了无数哈尔滨人的对美好往昔的回忆。
那时候,我租住在冰球馆后身的电缆厂家属楼。房东是年轻的一家三口,将原本不大的屋子舍我一间,也就六七平米吧,一床一桌而已。
我的窗子正对着冰球馆,轰隆隆的制冷机时而起动,噪音特别大。我那会儿还算努力,正准备参加律考,每天四点多钟起床背题。 一大早,冰场馆便开始间或制冷,吵得人无法安心学习。后来我发现,八区体育场是个僻静的好去处,于是便下楼去那里背题。
彼时的体育场尚有青草铺地,四外干净整洁,远端是高而空旷的观众看台。黎明时分的体育场安静极了,常常只我一个人。太阳尚未升起,我在微光里不时低头看一眼书,口中喃喃自语,心里却有一丝害怕。
不知什么时候,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笛声,或是箫声吧,总之很动听。体育场若许之大,天色又暗,我看不清人,不知道声音从哪里飘过来。
渐渐地,天边愈而曦明,书上的字迹清晰起来,身边跑步的人也多了起来。我终于看到远远的看台上,一个身影在独坐弄箫。
虽然我不争气,秋天的考试没有通过,此后也再没回过这里默书。但每当想起,我便很感谢那个不相识的陌生身影。我不知道他的年龄,看不清他的模样,但他的箫声却陪我渡过了无数个黎明,使孤单的我倍觉温暖。
几年以后,当我带着上幼儿园的儿子来到体育场,彼时它已荒败如迅哥家后院的百草园了。蓑草满阶,断壁残垣,让人不由叹惋伤情。
儿子很早入园,胆小腼腆,在人前十分羞涩,也不大会和小朋友玩耍。我想得找个地方让他释放自己,可以放肆地大声喊出来、叫出来,让他去发现自己的勇敢。
还记得一个大雪飘飞的午后,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衣鞋子,在无人的体育场雪地里,尽情踢球、恣意追逐、大吼着摔跤、打雪仗......我似乎眼见着一个小男子汉豪气云干起来。
不能说几番肆意跑跳,就改变了一个孩子的性格。但在这里,的确留下了一个小男孩释放天性的生命印迹。
体育场旁边的体育馆看似不大,但内里罗列着比赛馆、训练馆等众多馆厅。儿子在这儿参加过截拳道、篮球的学习,也代表小学校参与过太极扇表演。
会展中心还没建成之前,冰球馆是歌星们开演唱会的唯一场馆。我在这里看过孟庭苇。望着台上美丽温柔的她,全场一起合唱“冬季到哈尔滨来看雨”,蔚为壮观。
也曾见过老狼。当时,他热情地跑到我这一侧,蹦跳着与看台挥手互动,观众席却无人回应。我觉得他好尴尬,便站起来与之挥手蹦跳。过一会儿回头发现,并没有带动起来一个人,也觉尴尬。于是我们互相体谅,我坐下来,他回到舞台中央。
身边一位老人喊,快点走,别玩儿了。他在叫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半岛官网,女孩将步道板当格子,跳得正起劲。
缓步前行,正前方临南极街,伫立着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。从前它是“前前体育”,专卖一些体育用品。
我在店里买过羽毛球拍、乒乓球拍,还有篮球、冰刀。也连续很多年,入冬时给爸妈、公婆买过雪地鞋。鞋子轻便、防滑,也很实惠。
小楼隔道对面是长青公园,就在红房子的旁边,原来也有一座楼。我最早的印象里,它是“釜山”自助餐,22元一位。后来换了老板开中餐,我结婚时还在这里请过客。再后来改为幼儿园,终于拆除不见。
微信响起,朋友到了,我们并没有看到对方。她说,在那个有圆顶的小楼下面见吧。我抬头望,嗯,这个地标非常醒目。
这是老八区体育场内唯一没有拆除的记忆了,经过修缮后焕然一新,朴素大方。好像楼后面仍然在建,是要修建看台么。
照片上的年轻人正值青春,热情满满,他们奋力拼搏的样子与今时青年一般无二。风风雨雨几十年,如今的他们早已老去,八区体育场也只是冰城一个最普通的运动场地,不再盛烈峥嵘。
但那些活力四射,大绽异彩的年轻身影,却被永远定格在这个瞬间。让忆昔感今的我们,可以看到历史的真实原貌,感受运动的力量与永恒。
临别时,她赠我一册清时孙温《红楼梦》绢绘印制全本,纸页厚实,装帧精美。图中人物的眼角眉梢,湖水的波纹,草叶的脉理,处处精致纤媚,如同一睹原绢,让人爱不释手。
就此,我与八区体育场结下了一份新缘,我的生命中也印下了一幅新画。画里是一个墨染如秋的她,和一个释书不倦的我。